Y是唯一從頭看到尾的人, 從馬克在公司吐血, 救護車一來居然量不到血壓, 到將近半夜的五個小時之後還是不斷地在出血, 這樣令人緊張焦躁的畫面當然不是透過電話線接收錄影轉播的我們可以體會的。

"你老公看到他一直還流那麼多血不會覺得情況很嚴重嗎?" Y說。

我不用問也知道, 我們家這一隻對什麼都沒感覺, 這當然也不會例外。 不過我還是問了。

"不會呀, 醫生就在旁邊做專業的處理, 你要trust醫生啊"

嗯, 這樣的回答邏輯上也是沒錯啦, 不能扣分。

但是接下來的問題就是: 要不要通知遠在十幾個小時時差之外的馬克的父母? 覺得事態嚴重的Y覺得有需要, 人還清醒的馬克覺得不要。 馬克說如果他昏迷了再打電話就行了。 我說, 昏迷了就來不及了。

就像, 昏迷了才要來輸血止血就太晚了吧!? 黃小妹不在沒人能對馬克動之以情誘之以理, 黃大哥顧在手機不通的急診室裡像蒸發了一樣, 只有佑學跑進跑出地打電話請教專業護士C兼跟我們報告情況。

C說在台灣, 醫生不會超過三小時還不止血的。 可是要輸血才能止血, 而馬克又不想輸血。 原還想著, 要不通知他爸媽, 他們一家人可以討論一下要怎樣才好。 不過馬克又不要讓他父母擔心。

To tell or not to tell。 尤其是在這當下, 而不是事後諸葛。如果問當人家小孩的, 十個大概有十一個會說不需要講。 如果問當人家父母的, 十個大概有十二個會說當然要講。 我做了不可靠的選樣調查, 老公果然覺得不需要講; 我娘果然覺得當然要講。

"雖然說很遠也不能幹嘛, 但總是要讓他們知道, 就算不能過來, 讓他們知道有狀況會留在家裡讓我們有需要時找得到人也是很重要的啊。" 馬克未來的丈母娘說。

要講該怎麼講? 要保證人還清醒, 只是需要照胃鏡止血。 要傳達到不太偏差的目前狀況, 又要能不製造過多的緊張。 而且, 想到*萬一*之後沒事了, *沒事*驚動只能乾著急的老人家(嗯, 一點都不老)實在也是頗有罪惡感; 但*萬一*有事, 我們可也不想因為沒通知人家被罵到臭頭啊。

雖然等到黃小妹下班接手之後就完全沒我的事了, 可第二天我的腦袋瓜裡全塞滿了這該不該講的事。 跟共事的Phil講到這 (哎, 我還是祭出這個"家有emergency, 晚上就不幹活了"的好理由了), 他說, 身為父母, 如果是他兒子住院, 雖然在遠方使不上力, 他還是想知道。 Worrying is part of the job, 他說。

接下來我的腦袋裡就全是這一句: Worrying is part of the job。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nachtluft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