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處徑須攜杖去

也算蠻常收到forward來的王文華的文章。像絕大多數轉寄的文章, 看完, delete, 不太常會有餘波盪漾。對他的文章一向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 只是覺得應該是個聰明的傢伙, 老愛叼念他的史丹佛MBA華爾街身世, 隨時要點醒他的身價不凡; 文章或許不錯, 押韻文體也許獨特, 但讀後常常只記得他的賣弄。不過只要是有人轉信來, 我也仍舊照單全收讀著, 直到有人寄來他的"最好的愛情像傢俱", 我就不再看他的文章了。




對這本書特別有印象是當年他出書時廣告打得好兇! 多到我終於忍不住也想去看看61跟57到底指得是什麼。事隔多年, 在圖書館看到這本書頁都快翻爛的書, 還是忍不住借了回來, 只因為想知道當年的廣告裡主打的61/57到底是啥...

雖然有著根深柢固的偏見, 不會因為一本書就將整個感覺翻盤, 但我還是願意因著他在書裡的"收斂"而給個三個星的評價的。(啊? 我從來沒給過星星的評價?) 而他所用的比喻之活潑精準, 也是字裡行間好看之處。



故事一開始, 才幾頁的篇幅, 他就清晰地勾勒出女主角靜惠文文靜靜的小家碧玉模樣, 光這一點功力仍是令我佩服的。 "她像紅十字會, 默默行善, 災難時特別耀眼, 但平常時你不會想到她。"(P.04) 只是她那乖巧娟秀沉穩安靜的模樣進到我的腦海裡之後, 竟不太能習慣後來她做為銀行人的幹練形象和在愛情喜悅中舌燦如花的妙語如珠。



黃明正是第一段單純簡短的插曲, cover了她平淡無奇的留學生涯前後。"他用在矽谷創業那股衝勁和毅力, 把靜惠當成一個事業來努力, 把第一次約會當做IPO在追尋。"(P.06) 他們以為他們的愛情會久遠的, 陽光跑來做證, "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 陽光想偷看這對情侶, 不知什麼時候, 透過落地窗, 和紅色的十字形窗櫺, 悄悄爬了進來。陽光先是鬼祟地流過地毯, 然後爬上桌腳, 撐著手臂跳上桌緣, 然後放肆地咬住黃明正的右臂, 最後親上靜惠沉睡的額頭。(P.13) 一年後黃明正回美國, "像所有傳統的台灣學生, 留學是靜惠和她家人對她的計畫之一。不管她喜不喜歡, 會不會念書, 能申請到什麼學校, 美國總是得跑一趟的"靜惠申請到德州奧斯丁的學校, 時間距離讓這一段樂章無疾而終。靜惠回國, 安靜地工作, 安靜地過日子。



認識徐凱時靜惠32歲。"再聯絡"的慣語像年輕人的口頭禪, 隨講隨忘, 作不得準的, 要等到第二次巧遇之後, 兩人才正式掛上線, 展開這一段分分合合的戀情。



前半部兩人只是不斷地聊天, 他們愛著同樣的電影, 同樣的電影片斷, 同樣的廣告文案--可惜他們聊得電影歌曲我一概不知, 無法從中窺出他們超有默契的喜愛與偏好究竟是見證著什麼。就是這樣一直聊著聊著, 當真是一見如故, 連"意映卿卿如晤"都可以接龍似地背下來。不過, 聊得還算有趣, 一頁頁讀下來並不因著只有談話而無趣, 只是讓我想到Before Sunrise... gee, 這兩個人也是要跟他們一樣, 聊完整本書嗎? (於是壞習慣又出現了, 先翻到最後幾頁看結局。)



然後他們談到了這部電影!

"我很喜歡那部電影, 兩個陌生人在火車上邂逅, 同遊維也納一天, 碰到一堆奇怪的人, 聊了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 然後就永遠不再見面。很詩意。" 靜惠說。

"詩意個頭, 那只是個一夜情的故事。講了一大頧冠冕堂皇的話, 最後還不是做了那件事。" 徐凱說。



究竟做了沒在續集"Before Sunrise"中也談論到.. 嗯, 再找機會來寫寫這兩部電影吧。



在愛情的歡愉裡, 他們總有無限的靈感可以互相取悅, 層出不窮的快樂點子供給兩人世界的肥沃養份, "他們的快樂是很單純的, 像街上任何人在談的戀愛一樣: 不停的電話, 不停的禮物, 不停的熬夜, 不停的華納威秀。"



我想起有人說到王文華"喜歡寫一堆不著邊際的所謂"優秀"青年男女的愛情故事"。故事裡的男女主角沒有被定義在"優秀", 不過他們都是在高級的辦公大樓工作, 他們出國像吃便當, 不需排假, 包袱收收就可以上路, 來去紐約像逛自家的後花園, 挖心思買禮物花錢都不心軟 -- 是的, 儘管我已覺得他"收斂"了不少, 但仍舊嗅到"賣弄"的氣息... 也或許, 這是屬於我不懂的, 充斥著流行與後現代社會氛圍的, 台北都會人的愛情?



轉變從他們的日本行開始。當然我跟靜惠一樣, 到現在還搞不清徐凱到底在幹嘛。阿金的存在以及他的病情似乎只為襯托徐凱可以讓他在一萬塊的襯衫上吐得亂七八糟也無妨。莊勝雄的面貌模糊, "新竹園區工程師"一言以蔽之足以形容。唯一有劇情的對白是為了告訴靜惠"知道她在說謊而不拆穿她, 應該是愛的基本禮儀吧。你能給他最珍貴的東西不是愛.. 是自由。" (P.287) 啊。我愕然。我以為只有年輕人才會在愛的漩渦裡說著"我愛你但給我自由不要束縛我"的飄渺言語。我相信再怎樣好的兩個人都需要自由, 需要有自己的空間, 需要有自己的隱私, 但不應該變成"不曉得對方到底在搞什麼或想什麼"一如靜惠之於徐凱或是"只要他會回到我身邊就好"一如莊勝雄之於程玲。



徹夜躲在樓梯間餵蚊子等待高跟鞋的主人出現的靜惠讓人心疼, 但是可以體會她堅持一個答案的蒼涼; 堅持上樓卻被阻擋而跌倒在門口的她令人心疼, 隔岸觀火的我會嘆息這是何苦何苦不回頭.. 但.. 我懂的。當一切都在崩毀塌陷, 靜惠的試著與無力挽回的確是溺水在愛情海中的人不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與舉止... *可喜*的是沒有呼天搶地沒有灑狗血, 不管是作者要維持著小說的清新風格, 亦或是靜惠的個性所至, 清淡的收尾其實更添餘韻。



所以, 是的, 故事結束在"他們的愛情充滿創意, 他們的背判卻乏善可陳"(P.305)。走到這一步, "Thank you. Good-bye"之後, 是也該心境澄明了吧。



討論情愛的議題太大, 絕對不是我能分析講理的, 我只是相信著簡單的二分法: 會讓你難過痛苦的愛情絕對是不值得的, 應該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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